"我,我,没有做什么梦."他含含糊糊地说.
"我听见你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冲呀杀的,好像是打仗似的."
"许是夜狐子把我压住了."
"你瞧,"母亲责怪地说,"从小我就老是说你,睡觉时候不要把手压住胸脯,这么大了,还记不住!"
郭祥勉强笑了一笑,心里却酸辣辣的.那沉重迷离的梦境,像是还没有从这小屋里退去.
母亲做着针线,头垂着,像是对那件衣服说话似的:
"人说,梦是心头想.你离家走了,你爹也死了,我怕胡思乱想,弄坏身子,大白天也不敢一个人呆着,总往人多的地方挤.听人说说笑笑的,什么也不想;可是黑间一睡下,还是做不完的梦.不是梦见你,就是梦见你爹.一梦见你爹,就看见他……"
母亲停住针线,墙壁上晃动着她抖抖索索的身影.
"天不早了,妈,快睡吧!"郭祥赶忙截住她的话说.
"看你这领子破成什么了,还能穿得出去?"母亲说着,又继续缝缀起来.她的眼已经花了,常常扎错地方,显得很吃力.她嘱咐郭祥,将来到城市里,买一副老花镜给她.她说别的老婆们,都有老花镜,她也借着戴过,做起活来,得劲的不行.她流露出十分羡慕的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