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委仍旧没有说话,徐秘书只得静静地站着,等候首长开口。
“你坐下。”政委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
徐秘书轻轻移动步子坐下来,侧身望着政委。
“看样子,这回他要完了。”政委说。
“谁呀?”
“彭其。”
“有些什么指示下来?”
“责问我们为什么不督促他继续交代问题;批评我们麻木不仁,没有路线观念;还指示我们……”政委竭力回忆原话,“指示我们召开党委全会,把问题在会上摊开,听听委员们的意见。还有……”他声音发抖了,“对我个人也提出了要求,要接受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的考察。”
“我去把专用记录本拿来?”徐秘书说。
“对,快拿来,要把原话记上。”
徐秘书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专门记录上级首长电话的保密本来,抽出钢笔写上日期、时间、来话人姓名、受话人姓名,便静等着政委从头开始回忆。
陈政委看来已有点未老先衰了,记忆力相当不好,每回记出一句话来,总叫秘书先不要记上,揣摩半天,确定是不是原话,要十拿九稳才往上面写。这样,整个电话内容用去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回忆起来记录清楚了。
徐秘书把本子一合说:
“原来也并没有说要督促他继续交代问题,怎么现在……”他有点胆怯,经过一阵迟疑,终于勇敢地说出来,“怎么现在又来了责问呢?”
“是啊,看起来……我……太不敏感,太……迟钝,也太……太爱按常规办事了。”
徐秘书本是有看法的,但不便过多插嘴,只是听着。
“现在的斗争形势变了,工作方法……也要变,也变了。要透彻领会意图,光看字面上,言语中间,不行,不行,不行了!没有向你交代,你就以为不要督促,这……这就是麻木不仁,就是……没有路线观念。看起来,意思是要你们自己主动。不一定都要向你交代,你要表示自己有一颗忠心,就要主动去打击……打击那失去信任的人。我今天……才晓得,不敏感,太迟钝,跟不上形势了!……唉……!”
“现在您打算怎么办呢?”秘书担忧地说。
“你年轻,你头脑敏感一些,你好好把那些原话嚼一嚼,把味道都告诉我。这一回一定要透彻领会,领会透了再看怎么办。你好好看看吧!我现在有点头昏,要静坐一阵。”
“您是不是又感到身体……我找医生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