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怎么办呢?谁给你来做呀?”
“好!好!这才好啊!”
“你没见我自己洗蚊帐?被子、衣服、鞋,哪一样不是自己洗?衣服破了还得补呢!虽然家里钱还是有的,但这不可靠啊!我自己总有一天要去独立生活,谁给我那么高的工资?我真佩服陈小炮,她老早就想到这些了,真不简单!”
赵大明深深点头,但没有就此发表议论,问起了别的。
“你们的厨房在哪里?”
“你没见台阶上那个油毛毡的半边破棚子,就是我们的厨房。”
赵大明拿着馒头起身走到外面去看,见了那寒伧景象,不禁慨然:
“还不如我们家呢!”
“你们家是正规的工人,我们是啥呀?反革命家属。”
赵大明摆头叹息,无言。
“进来吧!”湘湘回到屋里说,“别站到那门口,让人看见你同反革命家属打得火热,回文工团怎么交代呀?”
“我不回文工团啦!”赵大明抬脚进门说。
“怎么啦?升官儿了?”
“升了,升去带过一个班的兵,看守……”他本来要说“看守地狱”,话将出口又咽住了,决心不让湘湘知道那些惨况,遂改口说,“看守你爸爸。”
“你?”
“是我,幸好是我,要不然……”
“我爸爸关在哪里?”
“在后勤部院里,陈政委会派人来带你们去看他的。”
湘湘低下了头,陷入了忧愁的深海。
“不要伤心,湘湘,要坚强一点,要像你决心自己做馒头、洗蚊帐一样,拿出那种强悍的、不可摧毁的意志来。如果我是一个脆弱的人,今天可能很难与你见面了。湘湘,我不仅锻炼了刚强,也锻炼了柔韧,我希望你也勇敢地接受锻炼。不要因伤心而挫伤了意志,挺起腰杆来,冷眼看世界,戏没有演完。我从自己认识上的变化看得出人家的变化来。人都在变化中,变化了的人心会产生出变化环境的力量。我们还年轻,来日方长,看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