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刘絮云吞吞吐吐地说,“您……您叫他出去吧!”
“什么重大机密呀?连你丈夫都听不得。”
“是真的,主任,先让他出去一下。”刘絮云表情严肃。江主任到这时才认真起来,连忙将手上的烟蒂往地下随便一扔(记得他曾经批评过组织部长不该把烟灰弹在地下的),对邬中说:“那你就出去一下吧!”
邬中莫名其妙地在迟疑中转身走到门外去,房门被带上了。
“主任,”刘絮云沉下脸来,显得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十分紧张,结结巴巴说了一些反常的话,“我不知道主任到……到底是……怎么看我的。自从受到主任的教育以后,我可是全心全意……我决心全心全意在路线斗争中锻炼自己。我对毛主席司令部的人……感情,这您知道。也经过一些考验了,我反正自己……我的心是红是黑,您也该看得出来了。可我……我不知道主任是怎样看我的。”
“怎么啦?小刘,你怎么啦?”
“我……主任,您相信我吗?”
“我怎么不相信你呢?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知道我的意思嘛!”
“我知道……可是我……哎呀主任,我害怕。”她尽可能装出娇小纯真的样子。
“你害怕什么,讲嘛!”
“我是应该讲,不讲是不对的,可我又……我怕……”
“小刘,”江醉章有点不耐烦了,猛然站起来,在刘絮云面前走来走去,脚步坚实,踏得地板喀达喀达地响,表示他有力量,借以为刘絮云壮胆,以首长的身分,一句是一句地说道,“你怕什么?你怕谁?要是别人想对你怎么样,他也应该考虑考虑,你不是孤单的,你的背后还有我呢!只有连我都要害伯的事,你才值得一怕,那么,你说我怕什么?我怕谁?哼!”他轻蔑地一笑,“对别人,你不值得一怕,这是肯定的结论。是不是怕我呢?如果是这样,那你小刘太多心了,说明你还不了解我。我讲实话给你听,目前我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很少,可以说是只有你们夫妻两个,而比较起来,又只有你小刘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还有什么怀疑吗?就我的心愿来讲,你要担任的职务应该比邬中更重要。但是你要知道,你的基础是个普通护士,还要过几天才能正式解决组织问题,一下子提得太高了,舆论难以对付。中国人有重男轻女的老习惯,劣根太深,破格提一个男干部意见少些,女干部特别引人注目。当然,对这种腐朽的旧意识,我们不能迁就,要顶住,要斗争,要冒一点风险。当然,我们一方面要用实际范例来打破几千年来重男轻女的旧传统;另一方面也要讲究策略。策略不是退却,而是为了更好地前进,以求达到最理想的目标。这就是我对你的态度,也是我对你的希望,你还能不相信我吗?还要怕我吗?讲实在的,相反,我倒是有点怕你。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你是女性,是最新崛起的力量,新生力量是不可战胜的。”
听得津津有味的刘絮云,这时也忘了她先前的情绪和预先构想的谈话内容了,情不自禁地热烈赞美起来:
“江主任,您真是出口成章,这要是有人把它一字不漏地记下来,根本不要修改就能拿去登报。怪不得您的文章水平那么高哩!您连随口说话都是这么……这么精彩,写起文章来那还用说?主任,我听了您的谈话,自卑得想哭了。都是一个人,怎么您就有那么高的才华,我们就这样无用呢?唉!”
“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江主任问。
“哦!”刘絮云措手不及,赶紧把自己的情绪驱回原来的样子去,“我是……”她低下头,“我不怕了,主任,您跟我这么一说,我不怕了。”
“那么是一件什么样的事呢?”
“是这样,您叫我注意文工团的动向,我可是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刚才又去了。”
“发现了什么?”
“有人诬蔑您。”她咬牙切齿,做出仇恨和愤怒状,“说您……他妈的!范子愚不是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