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文工团的群众没有人跟着喊。
“谁?”方鲁怒视着刘絮云问。
“你!”刘絮云凶恶地指着他。
“我是什么?”
“反革命分子。”
“你再说一次!”
“谁跟彭其勾结在一起反对毛主席,谁就是反革命分子,你就是!”
“你再说一次!”方鲁像霹雳般吼来。
“我说了你,怎么啦?怎么啦?想吃人?张牙舞爪,嗬哟!我们这儿成了刘少奇的天下了!反革命分子这么嚣张!我叫你嚣张!”
得不到群众支持的刘絮云,只得孤注一掷了,她像狼一样扑向方鲁,举手向方鲁的脸上打去。方鲁把手抬起来一挡,动都不需要动一下,就使刘絮云感到她的手臂要断了。恼羞成怒的刘絮云,再没有别的高招了,将手臂往怀里一抱,蹲下去,哭了起来,边哭边骂:
“反革命分子,狗急跳墙,打人啊!他敢打人啊!毛主席,为了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我们还要挨打呀!这里的反动路线嚣张得冒烟啦!彭其的死党统治了空四兵团,坏人当道,好人挨打,群众也死绝了,没有人敢说话了,害怕反革命分子报复,害怕他打人。你打吧!打死我我也要忠于毛主席,变成鬼我也要咬断你反革命分子的脖子……”
有一个女医生来到门外,想把她的一个十来岁的儿子从门口拖开,那孩子不愿意走,母亲训斥了几句,还不走,母亲来火了,发生了另一起打人事件,传来另一种哭声。
文工团的领头人向邹燕示意,要她把刘絮云扶起来引到别处去。邹燕领命,俯身劝慰了几句,要扶她起来。刘絮云这时也不知她的戏如何继续往下演,邹燕来扶,正好找到台阶好下,便顺水推舟地跟着邹燕走了。
文工团的造反者,几个月以来对各式各样的革命行动都已经熟悉了,体会过了,新鲜感在逐日消退,代之而来的是疲劳和厌烦。最近,新兴革命家范子愚上北京去了,他一走好像把造反精神全带走了,余下的人们都显得有气无力,使人感到,这个新兴的革命组织已过早地发展到了强弩之末的阶段。今天的行动只来了少部分人,就连这愿意来的少部分人也信心不足;又加之刘絮云包打天下,搞了一场并不高明的使人扫兴的表演,使得大家更是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的人甚至感到害噪,惟愿早早脱离这场纠葛。好在领头人还能坚持挺下去,才不至于不欢而散。
“这样吧!”领头人说,“大家都冷静一点,我们今天的行动是想把问题搞清楚,问题没有查清以前,咱们也不下结论。为了搞清问题,方主任,请你把有关的东西让我们看看,比如你的笔记本、你的日记,还有别的各种有关的东西。”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方鲁平心静气地说,“请你自己去看好了,我不需要一样样拿给你们。这是钥匙,我房里的所有柜子、箱子、抽屉都可以打开,给!”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交给了领头人。
“请你到那边屋里呆一会儿。”
有两个造反者领着方鲁到另一间房里去了。
刘絮云被邹燕拉着回到了自己的家。她一进房间,把门关上,便凶狠异常地将满腹恼怒发泄在邹燕身上。
“你们的人都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