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安排好住处,政委就到首长那里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真叫人担心。首长又会谈些什么呢?是批评还是希望?是研究问题还是布置任务?是单纯要他参加斗彭,还是他自己也需要写检查?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很难办的,一个难字无论怎样也摆不脱。徐秘书有一种思想准备,就是尽可能为政委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减轻他一点负担。年轻的秘书怀着一颗诚挚的心,他敬重老年人,尤其是身经百战的老首长;他同情处境艰难的人,包括对被认为是反党分子的彭其。他逐渐意识到软心肠是干不了大事的,但又毫无办法,下一千次决心也硬不起来,目前他已向自己的缺点投降了,让它去吧!干不了大事就不干大事,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算了。
邬中来了,他夹着一个黑色的皮包,先把头伸进来望一眼,然后才抬脚进门。两个秘书见面,先一般地互问了几句,然后便谈起了正事。
“彭怎么样?”徐凯问。
“什么怎么样?”
“斗他的情况怎么样?”
“态度不好。”
“还是态度不好?”
“这个人完了!”邬秘书坐在床沿上,将皮包贴住肚皮,双手抱住,“不是一般的态度不好,简直是非常恶劣,首长十分不满,下决心要把他整过来,他再这么坚持顽抗下去,光凭这态度和现有的材料就完全可以定性了。”
“是怎么斗的?”
“分组斗,每组只有一个对象,其他人都集中攻他一个,各组斗出来的材料又互相交换作为炮弹,每天都有新炮弹,每天都有很厉害的斗争会。反党集团那几个人,一个个都瘦下去了,有的是硬顶,有的是软抗,几乎没有一个是态度好的。”
“彭在这里交代了一点新的东西吗?”
“没有,别说交代新的了,过去已经交代了的,现在又想推翻,别人交代了的,他也不承认,他就是属于硬顶的一个典型。”
“会还要开多久?”
“那还早呢!陈政委他们这一批人不是刚刚来吗?早得很,你要准备在这里久住。”
“久住倒没有什么,只怕久斗……”徐秘书表现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心情。
“久斗怎么啦?”
“久斗……会受不了。”
“又不是斗你。”
“当然不是斗我,斗别人也受不了啊!”
“你怕厌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