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口结舌,但仍旧嘴硬地反问:“他,他是谁?”
“又把你缠上了,要当心哦!四姐——”
“芦花,你瞎说些什么?”
指导员把脸俯过去,那对明亮的眼睛,在黑夜的蟒河上熠熠发光:“我说了你也不会认账,他,这会儿正在你家是不是?”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躲躲闪闪,藏藏掖掖的呢?何况彼此都是女人,还是可以互通声气的,芦花也曾经撇下大龙,死命同二龙如愿以偿地结合,她为什么不也可以得到同样的幸福,于是把牌摊开:“本来,我跟死鬼无情无义,不人不鬼地过了那些年,如今我一身轻,无牵无挂,也该过几天舒心日子。芦花,我实对你说,我是铁了心啦!要跟他好下去。”
芦花着实同情这个被腐化了的无产阶级,不禁问:“ 他能要你吗?四姐!你以为他会娶你做妻房吗?”
“为什么不?”
“你呀,四姐,人嘛,长耳朵是为了听,长眼睛是为了看,长脑袋是为了想,你怎么不听一听,看一看,想一想呢?他是谁,你是谁啊?”
“说定了,我们说定了。”
指导员是做政治工作的,而且是实实在在地做人的工作,没有今天这么多玄虚的东西,苦口婆心地说着大实话。“ 他能一辈子要你吗?我的糊涂四姐呀!”
“哪能有错,亲口说的,哪怕走到天边,双双对对,再也不分。”
“许是明儿大年初一,先拿空心汤团把你填饱了!”芦花能不领教过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巴?何况对这样一个痴情的女人,迷魂汤早把她灌得真假好赖都不分了。
“你不信拉倒,芦花,他是一片真心实意。”
“看人要看心哪!”曾经救过她命的伙伴,语重心长地叮嘱着。
也许是一种女性的骄傲,也许她对芦花并不心存芥蒂,要不,就是她对当时你死我活的斗争,理解得太肤浅——处在热恋中的女性,是不大注意报纸上的头条新闻的。于是,她止住桨,从棉袄里掏出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 看,信,这就是他的一片心,在我胸口装着咧!”
“他写的?”
“嗯!”
“写给谁?”
“他那王八蛋哥,白眼狼!”
芦花警觉地思索:哦!他们又牵丝挂线地勾搭上了!“ 干什么!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