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请你派车送我回去,行吗?”
啊?好容易捉到笼子里来的鸟儿,岂有放出去,让其飞往海角天涯的道理!高歌对她说:“就在这里住下吧!”
“那么,你请出去,我要休息了。”她站起来,向高歌指着那扇锁上的门。
但是,他不动弹,也拒绝回答,而是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心情,一种压制不住的冲动,使得他像偷嘴的猫一样,正伺机扑过来。她确实比在学校宣传队时漂亮多了,魅人多了,那舞台上水乡姑娘的倩影,又在脑海里浮现,他控制不住自己了。那个卷毛青鬃马,那些穿《出水芙蓉》式游泳衣的女人,只不过是追逐浮华,好慕虚荣的货色。现在,在他眼里,一钱不值。无法消停下来的颠倒状态,那种临震前动物性的本能反应,又使得他在人与兽之间徘徊摇摆。希望凭借真正的爱情,来拯救自己灵魂的愿望,和迫不及待地破坏一切、毁灭一切的暴徒心理,在激烈斗争着。幻想用那纯净的灵魂来洗涤自己的罪恶,可又如堕苦海无法自拔的恐惧,在相互矛盾着。总之,那种末日来临感在侵扰着他,苦日无多的思想使他不得安宁。
“请离开这里!”
“不。”动物的吞噬本能战胜了他灵魂里最后一点良知( 如果他还算得上是个人的话),现在,兽性占了上风。
“你——”
他迟疑一会儿,终于站起来,向她靠近,那脸上狰狞的情欲,和他以往指挥厮杀械斗时同样,一根根肉丝都横了起来:“ 听着,柳娟,我并不是吓唬你,于菱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答应我,还是拒绝我,听你的一句话!”
“无耻——”
“哈哈,正经和贞洁又值多少钱?柳娟,你别躲着我,你躲不开的,从你最初背叛我,去爱我对头的儿子,打那一天起,我就不打算饶了你,咱们还是好结好了,因为我需要你,而且此时此刻就需要你——”
他步步进逼过来,恨不能一手攫住,搂在怀里,但柳娟绕着钢丝床,躲闪着他。这更使得他心急难忍,猛地从床上蹦跳过去,差一点抓住了她。
“来人哪!”
“你叫吧,这儿是我的天下。”他冲了过去,正把柳娟逼到大衣柜的一角上的时候,眼看就要得手,房间门啪地被人拧开了,进屋的是他的情妇兼“情报部长”——早先,由于她的一记耳光的汗马功劳,当过一阵子动态组长,现在这个职称是非官方的了。
“妈的,钥匙在她手里。”高歌回过身去,只见她脸上交织着嫉妒和凶残的神色,像恶狗一样冲过来,骂着:“ 好一个不要脸的臭X!”两眼血红血红地缠住了柳娟。
一见这种泼妇式的来势,知道是个不可理喻的东西,柳娟便闪了一下。但是这个满头卷毛的大块头女人,手挺长,一把扯住她的衬衫,只听嘶的一声,拽破了袖山的衣缝,露出了肩膀。于是柳娟狠狠地给了那婆娘一脚,到底是受过芭蕾训练的舞蹈演员,那一个大弹跳的踢腿动作,至少要够对方疼半个月的。就是她本人,也拐着走了好几天,幸亏地震后一切演出活动停止,算是把她饶了。
“情报部长”真像马一样尥开蹶子了,并且迁怒到高歌身上,一连串肮脏的话,连珠炮似的喷射出来。许多不该让外人听到的,属于他们之间的地下活动,或者秘密勾当,都毫无遮拦地从那充满色欲的厚嘴唇里倒出来。
现在他想起王纬宇的话,是多么千真万确了:“高歌,高歌,你早晚要被女人搞昏头的。”果然,卷毛青鬃马望着柳娟,又望着自己在大橱穿衣镜里映照出的那副尊容,一种自惭形秽的心理,更促使她肆无忌惮地发泄着疯狂的仇恨和怒火。哦,连高歌都吓得心惊肉跳,眼看要出人命案,只得赶紧推着她,离开了这座房间。
屋里只剩下柳娟一个人,她赶紧拨电话,谁知早有预谋,把电话线掐了;跑去拉门,门也给反锁上了。怎么办?她把钢丝床推过去,挡住了房门,所有能够搬得动的家具,都当做障碍物筑垒据守了。
那天夜里实在闷热异常,她忙了一阵,汗流浃背,累得一点劲都没有了。看看表,两点多快三点了,只要再熬几个钟头,天一亮,工人上下班,就可以大喊大叫求救了。
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高歌正在安抚着那个歇斯底里大发作的女人。闷死人的燠热,和狂暴的跳嚷叫喊,使得她扒掉了衣裙,满头卷毛,赤身露体地冲到卫生间里,打开莲蓬头任水冲淋着,尽管这样,也压不住那股怒火,死命地嚎叫着、咆哮着,和高歌没完没了地闹着。无论他硬的软的,她横直是半点油盐都不进,像个浪里白条似的,一会儿寻死,一会儿上吊,一会掐住自己的脖子,非要憋死过去不可。“妈拉巴子,要不是老娘,你们这帮狗杂种能有今天,我不想活啦!……”碰上这样蛮不讲理的撒大泼的疯狂女人,连万能的上帝都得退避三舍,何况王纬宇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