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51,嫂比他小几岁。”白引旗说。
“平时你们没有感到你哥嫂他们要走绝路的什么迹象?”
“我嫂虽说是残疾人,但从来很要强。就我哥平时在我们几个面前老在念叨啥现在城里 人也到处在下岗,将来我俩侄就是上了高中、大学出来还是找不到工作啥的,心里压力看得 出一直是很大的,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往绝路上走。这不,年前我哥还让我们兄弟几个帮 着一起将他家两棵大树锯下段成板,准备给儿女交下学期的学费。可还没等到用上,这些树 板成了他们自己入葬的棺材木,而且仅够一口棺用料… ”白引旗说到这里咽住了。
全屋的人都跟着低泣起来。这是一幕无法想象出的悲恸与凄怆的场面。
为了照顾两个孩子不因父母的死而影响学业,做叔叔的白引旗和其三哥等,便一直让在 家等待分配工作的侄女白敏娟住在他们家里,在县城上高三的白敏娟弟弟则自埋葬父母后便 没有回过家。出殡的第二天,白引旗便送走了侄子,并对他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要 做的一件事就是今年考大学,这是对你亡父亡母最大的报孝。”据说,白敏娟的弟弟回到学 校后得到了政府和同学的一笔捐助。但在今年高考时他却意外地落榜了,现在他正在人生的 交叉口徘徊…
天色已暮。在我执意坚持下,白家人带我来到白引明夫妇生前住的小院。这里自4月6 日出殡后便一直被锁闭着,当亡者的兄弟把紧锁的门打开那瞬间,我感觉屋里头有股凉气透 彻肌肤,随即是心深处的重重寒意:空荡档的三间屋子里,除了那座落满尘埃的土坑与灶台 外,只有墙上那幅毛主席的像仍依旧挂在那儿… 这一景况实在大出乎我所料。因为在进屋 之前,我以为在屋子里定会有这对可怜亡者的专设祭台,可事实上没有,于是我也无法以一 个远道而来的探访者身分向白引明夫妇的牌位鞠个躬。
面对人去房空的农家小院,我不知如何是好…
离别白家坡时,白敏娟和她的叔婶们远远地为我们送行,就像第一次感受有人在为他们 分担不幸。这使得我心头更加沉重。
在我国几百万在校大学生中,家境贫困的比例并不低。与许多贫困大学生家庭相比,自 杀身亡的白引明夫妇一家,其实在五百多万在校大学生家庭中并不算特别困难的。他们的所 在村有318户人家,去年人均收入1800元,按照国家划分贫困地区的标准已经属于脱贫的 农民了。然而在这个村算得上具有中等收入水平的白引明一家,却在因供两个子女读书造成 债台高筑的重负下,走上了本不该走的绝路。他们的死,在当地引起轰动,人们在纷纷议论 穷人家还能不能供得起子女上大学。其实,在我所采访的数百名贫困大学生及他们的家庭情 况看,没有一家不是与白引明家庭经济情况相类似,而更多的家庭远比白引明家困难得多。 那么这成千上百万家庭又是怎么在供自己的子女上大学的呢?而那些家庭境况比白引明还要 艰难得多的贫困大学生们,尤其像今年长江、嫩江、松花江全线出现大水灾之后的灾区学子 们,又如何争取并努力在校走过4年甚至更长的求学之路,他们的现实与未来命运又将怎样 呢?
这正是我想向大家述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