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林阿姨。”我说,“还有芦苇呢。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 员了。”
林阿姨没有说什么,她转身进了厨房。我悄悄地跟过去,发现她一边给芦苇沏 奶一边悄悄垂泪。
“等于伟忙过这一段,天气转暖了,我们一起到鱼塔镇的原野上写生。”我说, “我们还带上芦苇。”
她在点头的一瞬我的眼前忽然现出一朵苍老的浮云,那是林阿姨满头灰白的头 发,我是第一次感觉到她的衰老。
四月末的一个礼拜日,天清气朗,我们一大早就驱车从城里出发了。林阿姨抱 着芦苇,芦苇的怀中则抱着牧羊人为他做的木头熊。芦苇穿着一套雪白的毛衣毛裤, 神情活泼,像只淘气的小羊羔。
出城以后太阳升得高了一些,雪亮的阳光照耀着起伏的原野,由于百草萌发, 那种生机勃勃广阔的绿色格外令人赏心悦目。我不由哼起了一首美国乡村歌曲《昔 日重来》。这首充满伤感怀旧情绪的歌常常把我打动。它的歌唱者卡伦·卡彭特就 是那个因为得了厌食症而离去的天才歌唱家。唱完歌,我蓦然想起了牧羊人,我们 已有一个多月没来鱼塔镇了,不知他的女儿的病怎样了?
“也许已经好了。”于伟试图打消我的担忧,“说不定一会便能见到羊群、牧 羊人和他的女儿。”
“但愿如此。”我说。
芦苇因为在居室里蜷缩了一冬,所以他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不停变幻的景色兴 奋得咿呀乱叫,活泼得像只兔子。他已经长了四颗雪亮的白牙,他能喝粥和吃鱼片 了。他的头发在二月二被剪了之后,的确再发出的头发就密实和黑亮了许多。他在 林阿姨怀中蹦跳着,林阿姨将双手捺在他的腋下,由着他蹦跳欢叫。
春忙时节了。鱼塔镇却没有播种的迹象。我们进入小镇时感觉到的是无与伦比 的寂静。炊烟疏淡,少见人影,只有一些窗前经冬而变得发脆破烂的塑料布在春风 中飘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