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哥!你… 你怎么… 会跑这儿来了?”她激动得浑身直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 整的话。她看不清他什么模样,但她知道这就是他,他的声音,他的呼吸,包括他身上发出 的气味儿,就是烧成灰她也认得。
“我进宫当了禁军,偷跑到这儿来看你!”荣庆抓住她趴在窗台上的小手,将脸凑到她 脸前。
她终于看清了他那张英俊的脸,他那透着英气的剑眉下的大眼睛在夜色中泛着一层光 泽。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觉得心跳得飞快,人像一堆雪团软塌塌的融开。她恨不能立即 跳出窗口,投入他怀抱,跟他死去活来亲热一番,这时,宫外远远传来一阵梆子声。她猛然 醒悟,想到这儿是老太后住的储秀宫,慌忙向他摆手:“庆哥!你快走,快离开这儿!要是 让人看见,那可是要砍头的!”
“不怕,砍头也不怕。让我进屋里,让我好好看看你,实在大想你了… 想得快发疯 了!”荣庆抓住吟儿的手。
“不不… ”她惊恐万分地压低声音:“不你能进来,屋里有人!”
“那… 那你点上灯,让我看看你。”
“不行,灯一亮就会惊动别人,别人发现了,你就跑不了。”
“吟儿!”他不满他说,“我冒着危险跑来看你,不点灯我就不走。”’
“庆哥!这太危险了!”吟儿转身看一眼睡梦中的平儿,抓起窗边案几上的油灯又放 下。
“你放心,点上灯,让我看一眼,只看一眼就走。我求你!”
吟儿一咬牙,走到炕几上边取出火石打出火,再点燃纸眉,再用纸眉点亮油灯,然后用 手拢着油灯走到后窗,将灯凑到脸前,好让对方看清她。
他两眼死死盯住吟儿,他看清了她的同时,她也看清了他。他还是那副模样,身上的衣 服被小雨淋湿了,额上也留着雨点。他正想说什么,突然窗外守宫的太监大叫着向这边跑过 来。她让他快走,他不肯走,双手趴在窗口一动不动。
平儿醒来,见吟儿趴在窗口手中举着油灯,上前一把夺过吟儿手中的油灯一口吹灭了: “你… 你疯了,不想活了!”
“庆哥!”吟儿对着窗外大叫,“快!快跑!”
荣庆似乎回过神,转身将一名卫士打倒在地,夺路而逃,突然间跑来许多禁军,将他团 团围住。他挥剑乱砍,企图冲出重围。吟儿瞪大眼睛趴在窗边,两眼盯着这场生死搏杀。平 姑娘怎么拉,她也不肯离开,她看见一名卫士挽弓搭箭,瞄准荣庆的后胸。她放声大叫,要 他小心,没想她话音刚出口,一支利箭不偏不倚扎进他后胸。看见他中箭倒地,满身是血, 她本能惊叫一声,身子跌落在窗边地下…
“吟儿,吟儿,你醒醒!快醒醒!”平儿熟睡中听见吟儿惊慌的尖叫,点了油灯,发现 吟儿满头满脸的大汗,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什么,身体在绑带下剧烈地抽搐。平儿慌忙将捆 在她身上的绑带松开。吟儿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她。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炕上,平儿跪 在她身边,一边叫她一边解开她身上的绑带。
吟儿猛然从炕上坐起,惊魂未定地瞪着一双大眼,望着平儿和她手中那盏昏黄的油灯, 竭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里直发毛。
这时窗外下起了大雨,雨点敲着瓦檐和院子里的青砖地,激起一片狂荡的喧嚣。听着窗 外的雨声和屋脊上掠过的风声,她才知道自己在做梦。
“吟儿,”平儿见她两眼发直,连忙用汗巾替她擦着额上的汗,“你… 你又做噩梦了 广
吟儿两眼盯着平儿,半天不说话。平儿轻轻叫她,拍着她后胸。当吟儿终于明白这一切 不过是一场恶梦时,长长地吁了一口粗气,想跟平儿说什么。她双唇哆嗦着,半天没出声, 突然伸手抱住平儿,脸贴在平儿肩上泣不成声地硬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