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大衣从鼻子上拉下来,很兴奋的看着他。“我不懂船上的事,你派我什么工作?” 口气非常高兴。
“你做厨子兼摄影师,另外我的钱给你管,干不干?”“当然是想参加的,只怕八月还 在沙漠里回不来,怎么才好?我两件事都想做。”真想又捉鱼又吃熊掌。荷西有点不高兴, 大声叫:“认识那么久了,你总是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我服完兵役了,你又要单独走,什么 时候才可以跟你在一起?”
荷西一向很少抱怨我的,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面将面包屑用力撒到远处去,被他一 大声说话,麻雀都吓飞了。“你真的坚持要去沙漠?”他又问我一次。
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好。”他负气的说了这个字,就又去 看书了。荷西平时话很多,烦人得很,但真有事情他就决不讲话。想不到今年二月初,荷西 不声不响申请到一个工作,(就正对着撒哈拉沙漠去找事。)他卷卷行李,却比我先到非洲 去了。
我写信告诉他:“你实在不必为了我去沙漠里受苦,况且我就是去了,大半时间也会在 各处旅行,无法常常见到你— 。”
荷西回信给我:“我想得很清楚,要留住你在我身边,只有跟你结婚,要不然我的心永 远不能减去这份痛楚的感觉。我们夏天结婚好么?”信虽然很平实,但是我却看了快十遍, 然后将信塞在长裤口袋里,到街上去散步了一个晚上,回来就决定了。
今年四月中旬,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退掉马德里的房子,也到西属撒哈拉沙漠里来 了。当晚荷西住在他工作的公司的宿舍里,我住在小镇阿雍,两地相隔来回也快一百里路, 但是荷西天天来看我。
“好,现在可以结婚了。”他很高兴,容光焕发。“现在不行,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 各处去看看,等我回来了我们再结婚。”我当时正在找机会由沙哈拉威(意思就是沙漠里的 居民)带我一路经过大漠到西非去。
“这个我答应你,但总得去法院问问手续,你又加上要入籍的问题。”我们讲好婚后我 两个国籍。
于是我们一同去当地法院问问怎么结婚。秘书是一位头发全白了的西班牙先生,他说: “要结婚吗?唉,我们还没办过,你们晓得此地沙哈拉威结婚是他们自己风俗。我来翻贩法 律书看— ”他一面看书又一面说:“公证结婚,啊,在这里— 这个啊,要出生证明,单 身证明,居留证明,法院公告证明……这位小姐的文件要由台湾出,再由中国驻葡公使馆翻 译证明,证明完了再转西班牙驻葡领事馆公证,再经西班牙外交部,再转来此地审核,审核 完毕我们就公告十五天,然后再送马德里你们过去户籍所在地法院公告……。”我生平最不 喜欢填表格办手续,听秘书先生那么一念,先就烦起来了,轻轻的对荷西说:“你看,手续 太多了,那么烦,我们还要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