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轻人们走了以后迅速剥落的石灰,"人的热气没了,墙壁就冷了,干缩了,石灰当然就不停
地掉."她说.
天井里的苔癣也在疯长,蔓延到了王贤良的房门口,土狗子打洞打到了饭桌底下,鼻
涕虫大白天就横行霸道,而荧火虫不知怎么在水瓶茶壶间盘旋.
"这就是缺少人的荒凉气象,你懂吗?你一个人能赢它们吗?"辣辣见小叔子理屈词穷,
就得寸进尺地发挥了她的预见才能,"等着看吧,这屋子不久就会跨掉了.社员咬金放出了笼子
,会惹事的.社员小时候就----"辣辣想起了马灯坠落社员头顶的事,后悔不迭,啪地打了一下
自己的嘴,不说了.
王贤良只觉得一团巫气搅得他昏头昏脑,他嘀咕了一声:"迷信."还是尊重客观规律
重新观察了屋子衰老的迹象,决定备些料,请泥瓦匠木匠修缮这幢老屋.
叔嫂俩就在这针锋相对的磕哪绊绊中度过了许多光阴,王贤良有时气得想搬走,但
每逢来人找王贤良谈清问题,都是辣辣挡驾."他没问题!如果你们硬说他有问题,那就先赔偿
他那条为革命而跛的腿!"
就这样,日子过了下来.这期间艳春生了儿子,贵子的儿子也大了,得屋的病情慢慢
好转,四清顺利地考上高中,社员找了一个叫梅芬的对象,一个水晶样美妙少女对咬金的崇拜
迷恋在全镇传为佳话.这许多好消息并没有给老屋带来生机,因为它们全发生在老屋之外.
辣辣表面是高兴模样,独自一人了就高兴不起来,说:"这世道!"然后依旧坐在敞开的大门口,
有一针无一线地做针线,目送每一个经过家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