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象个白糊糊的影子,猫着腰进来,在我前几排坐下,很快又猫着腰出去,门口和她表嫂及她表嫂挽着的唐老太太喊喊谈话。唐老太太喊我,我离座走到门口。“你不是也要回码头,顺路送送这姑娘。”
“不不,我自己走得。”她嗓音纤细,有很重的南方口音。
“让小伙子送送,女孩子走夜路让人不放心。”
我已走出院门,在路灯下等她。片刻,她悄悄走出来,一声不吭挨着我肩膀走。马路以很大的坡度向山下倾斜,路旁树茂盛,潮气袭人。我们很快走到海边公路,单排路灯照得洒过水的马路象冰面一样晶莹透明,驶过的汽车的红色尾宇在路面投下蒙蒙反光,使马路色彩斑驳。涨满的海水拍击着路基,淹没了白天常有游人拍照的怪石密布的礁滩。
市内街道一片节日后的冷清景象,各建筑物上的彩灯依然亮着,楼顶飘着彩旗,所有街道灯火通明,但空空荡荡,商店都落下铁栅栏。我们迷迷怔怔地走着,象是一对闯到别个城市里来的不速之客。我们互相没有交谈,没有什么话好说,那完全不是个嘈嘈切切的情话之夜,只是赶路,令人难忘的同行。那时我没一点经验,人们一直告诉我,在神圣的东西面前如我之辈只能仰视和缄默。
我只看到她脖子上的筋肌一棱棱圆润柔软……还有光洁的下巴。“你想叫我相信那天晚上你象小子一样和个姑娘穿过半个城市而无所无为?”“我也觉得有点傻,可当时就是那么傻。”
“我不信。”单立人直截了当地说,“那个城市并不大是吗?”“看怎么说。”“就说它也不小,从你叔祖家到你们各自的部队驻地步行要得了一小时吗?”“年怎么说。”“怎么说就是小脚老太太一步步挪也用不了一小时。那城市全长不过十几华里,而你们俩那天晚上半夜才归队,花的时立足够在全城转上十几个圈儿。你们干吗去了?是什么东西使你们乐而忘返,甘冒受到处分,毁掉在军队中前程的风险?”“我们……”“别对我说你们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发生,你们俩的档案袋里都有一份因同一晚没有按时归队给予警告处分的决定书。”“我告诉你,我们那天晚上就是在走,一直走。”
“看来你是不想说老头话了,你大概还想说你们仍然象不认识那么清白。”“我们很清白。”“不说要不紧,你在那晚之后的行动会告诉他们一切的。你在那个海滨城市认识很多女孩吗?”
“认识一些。我的专业是卫生员,曾在舰队医训队受训;医训队除了我们卫生班,还有一个护士班。我在护士班有些熟人,她们毕业后分在舰队各医院、门诊部。”
“你这些护士朋友往舰上打电话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