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女孩们不着边际地胡扯,有时看一眼于晶。她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独自出神。
一个男人进来,女孩们和他打招呼,我见过他,一个无名的伤感诗人,他写的那些吟风弄月、怜香惜玉的小诗很能赚女学生的泪。
于晶活跃起来,和他对坐长吁短叹,感慨人生,俨然双双跃入超凡脱尘的至高境界,使别人俗口难开。我起身告辞。
“不送了。”她连身子都不抬一下。
小杨过意不去地送我出来,叫我常来玩。
我走到紫竹院,脱衣下水,沿永定河引水渠一直游到玉渊潭,接着顺水漂到木樨地大桥爬上岸,坐车回紫竹院拿衣服。巡夜的联防队员把我截住盘问,我和他们大吵大嚷。他们把我带到派出所蹲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到紫竹院找衣服时,已不知被哪个小人抱走了。
我骂骂咧咧地在街上横行着回了家,觉得不能这么罢休。
她们正在练功房跳一个即兴的幽默舞蹈。大意是三中全会后,政策放宽,农民养了很多猪,猪吃得很肥,心情也很舒畅,屠宰时,争先恐后:“先杀我!”“先杀我!”表情兴奋,至死不渝。跳的和看的都笑得滚了一地。
我把穿着黑练功服笑得直不起腰的于晶揪到一旁。
“干什么?”
“下了练功课,我在陶然亭水榭等你。”
她笑着挣开我,我转身走开。
我在公园等了一小时后,心情慢慢沮丧了。湖水稠绿,平滑似绸,不时有鱼呼啦跃出水面,涟猗一圈圈散开。天空阴沉,纹丝风没有,雷声隆隆传来。我忽然想起拱桥那边还有个水榭,忙跑到桥上。两个飞檐红柱的水榭间曲桥上,一个红裙子少女双手握在前面,东张西望,怅怅地走着,我拚命冲她挥手,她愣神遥望,然后,连跳带蹦地沿绿茵茵的湖岸跑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是来告你一声,我有事,要去东四取做好的旗袍。”
天开始掉稀稀拉拉的雨点。我们躲进一株老树的浓密伞盖下。
“别去了,旗袍晚一天取有什么关系。”
“明天我们连排,一天都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