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引她走进一家有抽象派壁画、银闪闪餐具的法式餐厅,打着黑领结的侍者迎上来,安排我们就座,递上精美的大菜单。我随便浏览一遍,点了两份特菜和两瓶啤酒,继续跟于晶说:
“我很遗憾,要不我们没准认识得早些,双人舞。”
“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于晶看着侍者把酒分别倒进我们的杯子。等侍者走开,端起酒杯说,“你要学了舞蹈会更遗憾。”
“为什么?”
“跳给谁看?连那种风流自赏的人都只看马戏,不看舞蹈。”
“我空肚喝酒,一喝脸就红,得垫巴垫巴。”我跟于晶说,一边把纸餐巾扔到一边,抓起桌上的烤面包往嘴里塞。
“我不是指你。”于晶笑着说。
“没关系。”我说,“尽管说,我不在乎。我是爱看马戏,还是鼓掌喝彩最起劲的一个。”
侍者送上冷盆,我挥舞刀叉,大吃大嚼,风卷残云,又端起酒杯咕嘟咕嘟喝得喘不上气。
“你吃东西真香。”
我停下来,乜眼看她,她笑眯眯的,手把着酒杯玩。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低级趣味?我们劳动人民,不能比你们搞艺术的。”
“要说劳动人民,”于晶说,“我才是劳动人民,光会跳舞,没什么文化。”
“怎么着,大相国寺的水浇了菜园子,贵贱一码平了。”
侍者送上煎好的牛排,我吩咐过他,煎得老点,切开时,里面还是红红的血丝。于晶尝了一口,便放下刀叉,我吃了一块,也很不对口,只是这块牛排太昂贵,不吃掉实在叫人心疼,我抱怨着,还是都填下肚。
付了帐出来走在大街上,我对于晶说:“不行,我得去喝点冰水,有点恶心。”
我们站在一个冰柜前喝冻柠檬水,于晶又要了块紫雪糕。前面十字路口刚出了一起交通事故,围起一堆看热闹的闲人,警车、救护车呼啸而至。
我和于晶也跑过去看,只看到撞瘪的汽车和一摊血迹,又走回来喝冷饮。
“上个月撞死三十七个人。”我看着路口竖立的交通事故公告牌说。
“跟我说说你好吗?我还几乎一点不了解你呢。”我扭头看于晶,她的眼睛在桔红的路灯下又黑又亮,露出那么点饶有兴味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