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逐个去拉抽屉,两个没上锁的里边净是些儿子小时候玩剩的破烂儿,玻璃弹球、旧电池、坏钢笔,还有一些废日历和明信片。他拿出一副到电影院看立体电影发的纸板墨镜戴在 眼睛上东张西望,然后摘下放回抽屉。又拿出一个上弦的玩具电话,拧了拧弦放在桌上,一按键子“铃——”电话铃清脆地响了起来,他摘下话筒放在耳边,严肃、声音浑厚地说:“ 喂喂,我是老马呀。”随后把话筒放回机座。他发现这部玩具电话是个存钱匣子,里面有些钢币儿,便捧起晃了晃倾听里面的硬币发出的稀哩哗啦声,又闭起一只眼从投币孔往里窥探。玩了半天,才去拉那只上了锁的抽屉。
上了锁的抽屉没有钥匙除非撬锁。
他四处乱翻找钥匙,找了几把钥匙逐一去捅锁眼儿,不是完全插不进去就是插进去转不动,他气恼地把钥匙扔了一桌面。
他到外屋找来一截铁丝,弯了弯,伸进锁眼拨弄,徒劳地使了半天劲儿仍无法打开。
“中国这锁怎么都做得这么结实!”
他扔掉铁丝愤愤地骂了一句。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像个一无所获的小特务不死心地环顾四周,看还有哪儿遗漏未搜的。
他看到儿子挂在门后的一件茄克衫,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伸手就往兜里掏。
这时,他警觉地听到身后有响动,惊恐回头,见儿子正拎着一网兜瓶瓶罐罐的咸菜冷峻地看着他。
那场面真是尴尬极了,他的一只手还深深地插在儿子衣裳的口袋里,活像一个小偷在掏包时被事主当场擒住——连手都没来及拔出来。
他脸红了,红得像国旗的颜色,“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十足的不打自招么!
“嫌我回来快了?”儿子扫了眼扔了一桌子的玩具,“玩得挺过瘾,忘了时间了吧?”
“我……”
“手快拔出来吧,那姿势真不好看。”
马林生一脸羞愧地把手缩回来,看了看手里攥着的东西:一点零钱,两块口香糖,几团废纸,又放回儿子茄克衫的口袋。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手?这是第几次了?”
“头一回,我发誓这是……”马林生倏地发现这么回答有误,这不是在派出所,而且……连羞愧、脸红也不应该。他沉下脸,作庄重负责状:“怎么啦,爸爸检查一下你的东西不行吗?我想看看你是否还在偷偷买烟抽……”
“我要是你我就编掏你兜是为了帮你洗衣服。”
“哪个掏你兜了?不要讲那么难听嘛。”
谎言既已戳穿,索性公开进行,以示目的的光明正大和原本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