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柯叶之折与根株之浮,也就毫不意外了。这首诗有强烈的“求仁得仁”味道,意态悠远
可喜。陶渊明《归园田居》五首中第三首也是我最喜欢的: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陶渊明写他在庐山种豆的种种辛苦,最后晚露弄湿了衣服,旧解“夕露沾衣,喻贫贱之
来伤人也”,但我觉得不计一切牺牲以维持素愿,才是正解。我甚至觉得,这首诗该引申解
释做志士仁人为素愿奋斗,有时会灰头土脸、会牺牲自己的名誉,但名誉毁了也不足惜,只
要能救国救民就好了。对我个人说来,我在文星的努力,也正有陶渊明这种诗情。
文星时代朋友中,有人是从头到尾看到“柯叶自摧折,根株浮沧海”的局面的,其中最
值得一写的,是梁实秋先生。一九六一年十一月一日,我在《文星》发表《老年人和棒
子》,其中提到:老朽昏债卖身投靠的一辈我们不必说,即以最开明一代的老先生而论,从
写“人权与约法”时代的胡适之到写“容忍与自由”时代的胡适之;从《人权论集》时代的
梁实秋到《远东英汉字典》时代的梁实秋,我们多少可以看出他们转变的痕迹。弗洛斯特在
他那首《预防》(Precution)里说,他年轻时不敢做一个急进派,因为怕他年老时变成一
个保守派,我并非说胡适之与梁实秋已变成保守派,我是说,他们今日的“稳健”比起当年
那种生龙活虎意气纵横的气概是不大相称的!写《老年人和棒子》的时候,我还不认识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