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有看过右派的左派的或是国粹派的书,而只看过你的书,而受你深刻的影响,
那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可是当我在右派的书堆里打过滚,在左派的远景里做过梦,又在国粹
派的本位论底下受过欢迎以后,转而拿起《胡适文选》,这该是一件很有味儿的事。就老一
辈的人说,在中国,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给我这么大的变化,使我在迷乱里面,放弃了旧有道
路——那些使我着迷了好多年的老路。
不久,你的著作慢慢引起我很大的狂热,四十一年十月一日,我在台中车站递了一封两
千字的长信给你,那时我才十六岁,对你兔不了多少有点“人身崇拜”。从四十四年二月二
十六日我在“中副”发表文章驳太希的《胡适旧诗伺》起,我陆续写了不少介绍你的思想的
文字,那些文字现在看起来虽然大槽大滥,但是动机却很单纯——为了我深受过你的影响,
我也愿意别的青年人认识一下胡适之。
当时许多人笑我,奇怪我为什么不写点别的?为什么专门写关于胡适乏的?甚至有的朋
友开玩笑说:“李敖是吃胡适饭的。”
对别人的误会我很难解释,他们不晓得我“宣传”胡适思想是因为我在右派左派国粹派
中有过很长一段的矛盾,他们不晓得我对胡适之有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感情,这种感情使我不
能容忍别人乱骂你或乱捧你,因此我很费力地写了一阵子文章,希望人们看看胡适的真面
目,虽然我那一阵子的表现可能费力不讨好。
等我又大了几岁,对你的看法已很少“人身崇拜”的痕迹了,我觉得我比较能够更清楚
的认识你、了解你,你有许多使我失望的地方,也有许多地方非常可爱,我觉得你有点老
惫,虚荣心与派系观念好像多了一点,生龙活虎的劲儿不如当年了,对权威的攻击也不像以
前那样犀利了。我这种感觉只是感觉而已,我把它们多少表示在我给你的信和诗里,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