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阳光虽然明亮然而冰冷,极白极尖利的亮线松针似的射向你。皮衣被刺穿了,棉
衣被刺穿了,可你依然感到冷。阳光携带过温暖,但高原的风把阳光剥细了,只剩下一条条
银线,不动声色地普照着你。
太阳顾不上一往情深的小向日葵。它有那么多冰雪需要融化,那么多江河需要濡养。小
小的向日葵算得了什么呢!
不知道怎样帮助这些亚热带来的植物。特别是冰冷如汁的黑夜,它们一定在无望地呻
吟。也许给它们披一件棉袄?或者远远拢一堆篝火?
“随它们吧!要是命大,就能活下来。反正咱们是尽了心了。”芦花听天由命地说。
向日葵的劫难还不止这么多,早晨游星出去刷牙,吐着牙膏沫骂起来:“谁这么缺德!
居然在我们的向日葵地里撤尿!有本事的,站出来再撒一泡!”
不知什么人,半夜小解,不辨东南西北,冲着我们的向日葵乱浇,小苗东倒西歪。
我去拉游星。一个女孩家,大叫大嚷,总是不雅。
游星蝶蝶不休:“你说秋后这瓜子还能吃不能吃?全是尿臊味!”
她想得还挺远!我说:“粮食也施肥,你还不照样吃!”
游星说:“那可不一样!猪粪发过酵,这人尿可是新鲜的!”
芦花将我拉到一边:“班长,快叫游星别骂了!那尿是老协撒的。”说罢,蹲下身去,
用手指把稀泥中的小苗扶正。
“你怎么知道?”我问。
“老协最近常找我谈心。我走远了,偶一回头,看见了……”芦花一副将功补过的神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