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当兵虽苦,吃食却比在家时好多了,又管饱。几年下来,肚皮里就有了薄薄的
板油,下刀时便会象沙粒似地粘住刀口,不爽利。”阑尾刘很认真地说。
只有猪的下水才叫板油,在人体应该庄严地称为脂肪。阑尾刘在家时是杀猪的,分到部
队的卫生单位,学了极简单的卫生知识。他觉得人同猪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是
猪的前腿叫做上肢,猪的后臀尖的那块肉,在人可以打针注射药品。他被分到手术室。
没有人愿意在昆仑山上动手术,气都喘不匀再挨上一刀,你也许就会摸到昆仑山冰凉的
鼻子。可人们的阑尾经常发炎,这个人类退化的器官对革命意志进行了最后的反叛。
阑尾手术很多。有一天,主刀医生把病人的皮肤切开,血管随之绷断。有一瞬手术野内
很洁静,象雪地上犁出一道尖锐的沟。突然、血从最初的震惊中苏醒,迅猛地喷溅出来,象
无数粒红珠子汇集在一起,壕沟被血溢满,凝成一方殷红的小湖。
阑尾刘准确地把手术器械递到医生手中。突然他抛过去的钳子没有人接。主刀医生象一
座阳光下的雪人,缓缓地然而无可遏制地扑倒在地上。
昆仑山上有许多奇怪的病症,可以为现代医学增添一部辉煌的分册,包括这种突然的晕
厥。
人们忙着抢救医生,手术台上躺着肝胆相照的病人。血象不绝的问号,从年青的肌肤溅
落下来。
如果说唱戏是救场如救火,那么医生是救场如救命。
人们面面相觑,昆仑山极端艰苦,能主刀的医生都派到哨卡去了。
“我来试试。”阑尾刘说。
人们都默不作声。人命是不可以试的。阑尾刘便从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向前迈动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