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冷第一次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她把“老师”后面加了一个儿化音,使人觉得滑稽。我立刻明白了她是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好几代的市民,只有他们才在“老师”后面加上儿化音。这令我哭笑不得。我站起来。
“老师儿一天一天也不出门。”
她笑吟吟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也许是沙发上遗留了黄科长的气味,这使她感到了一点适意。她的头颅像有点痒似的在衣领上转动,摩擦,态度和蔼。那两只隔开很远的圆眼睛可笑地、天真无邪地望着我。可以看出她此刻的欢欣:
“大叔前几天说就要来个工作人员了,俺一直等,等,想不到你这么晚才来。”
我说:“平时这院里只你们两个,也够孤单的。”
“可不是嘛。不过大叔朋友多,有好多人来找。有些是生人,我就不好凑上去说话了。”
我听出小冷是不甘孤独的人。我问:“你的家离这儿近吧?每天下班都回家吗?”
想不到很平常的一句话让她脸红了。这立刻使我感到问得突兀。
“回,有时也不回。你知道我在这儿有宿舍。”停了一会儿又说,“我的宿舍就在办公室旁边。像这个耳房一样,那里也有一间半,那半间就是我的宿舍。你有空到那儿看看吧。”
我答应了。小冷咕咕哝哝站起,俯身看着:“怎么,这么多天你一个字也没写下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