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知道。”
外祖母一声不吭。夜色里我看不见她的脸。我贴紧在外祖母身上,静静地呼吸。我知道她这时也在想父亲。
我没有再问,可是她看着黑漆漆的窗户,一声一声说起了父亲。
她说如今他正在南边开山,日夜不停地劳作。随着她的诉说,我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形象:一个男人一声不吭,锤子在脸前挥舞,一手扶着钢钎……我真害怕那个锤子砸到他的手上,希望他能及时躲闪——可这锤子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上。十根手指被打得血肉模糊,血水一下把石头染红了……我叫着爸爸,从梦中醒来还是叫。
整整一个白天我都躲在灌木丛中,想着父亲。父亲——人干吗还要有一个父亲呢?如果没有他,那么一切也就全都不一样了。我想妈妈和外祖母不声不响地做活,我在这林子里跑来跑去,大概都是因为有了一个父亲的缘故。这一天我爬上一棵最高的树,望着南边的山影。我知道那里面就藏着父亲——一个黝黑瘦削的奇怪男人。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我不记得有谁像他这样可怕:一天,十天,一年,只是抡着锤子,一声不吭。
“你怎么这么多天没到学校里来?到底怎么了?”音乐老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不吭声。
“到底为什么?”
我仍然没有回答。
“以后按时上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