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纠缠的时候,有个同学在一边不知怎么说起了父亲如何如何,于是有人就吵吵嚷嚷地问起了“父亲”,让我脊背那儿阵阵发凉。有人吆喝着:
《你在高原》 第二部分 鹿眼(9)
“说说你爸爸!”
黑子说:“他没有爸爸。”
“我有爸爸。”
“他干什么?他在哪呀?”
还没容我回答,他就说出了一个侮辱的字眼:穿山甲。“在大山里开洞子不是‘穿山甲’吗?哈哈哈……”
我咬住牙关,终于没让泪水涌出来。我只在心里小声呼唤:“爸爸,爸爸……”从那一刻起,同学们嚷了什么我都没有听见。我的两耳嗡嗡响。我在一片混乱当中捂着书包跑开了。
我一直跑出校门,跑上了那条小路。荆棘划破了我的脚,我跑得大汗淋漓……
有很长时间,妈妈和外祖母都不知道我怀抱一捧鲜花上学的事儿。除了折自家的*,我还要在那条灌木丛生的小路上折一些好看的野花。我知道,我的老师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大蓬颤颤的、香气四溢的鲜花——比起我无尽的感激,这只是一份微薄的礼物。我一无所有,我只有一大束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