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一家豪华饭店的门口,一个很简陋的香烟小摊后面,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佝偻瑟缩在嗖嗖嗖的寒风里。尽管她穿着一件老大老大的军大衣,几乎把整个头都藏在竖起来的领子里,但仍被冻得满脸紫青、浑身打颤,不断地使劲地跺着脚。
李高成走过去两步了,又止不住地转回身来。他本来是不抽烟的,家里也并不缺烟,但他还是买了一盒“红塔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究竟是出于怜悯,还是由于内疚?
“这么晚了,还有生意?”李高成一边掏钱一边问道。
“碰呢,有时候好有时候赖。”她给李高成找钱时,两只手抖得几乎捏不住票子,“白天这地方轮不着咱在这儿摆,夜里挣几个挨冻的钱,凑和着吧。”
“你这摊上还尽是好烟呀。”李高成没话找话地问道。
“这你就外行了,这地方谁抽赖的。”摊主打着哆嗦说道。
“为什么?”
“这还用说,晚上到这儿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呀。你瞅瞅那些车,不是当官的就是有钱的,人家谁抽赖的?像你这‘红塔山’都过时啦,低档啦。”
“是嘛?”李高成突然觉得自己也真的是有点过时了,不禁又问了一句,“可这么晚了,他们都来这地方吃的是什么饭呀?是不是现在的人都时髦吃夜宵了?”
“什么饭?你看你,一听就知道是个土老冒。有钱的现在时兴的就是这,叫什么夜生活么,像唱歌呀、跳舞呀、打牌呀,到这会儿玩累了,肚子饿了,想睡觉了,歌厅的小姐们也找到窝了,有了伴了,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说好听点,就是夜宵。说不好听点,不就是个夜饭。一百两百地吃个夜饭,没个身份的人能到这儿来吃?唉,这社会就这样了,富的富死了,穷的穷死了。一个人要是生到穷窝里,三辈子五辈子也别想再翻得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