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
"我中彩了!"
"不算!"
"你——日本矮子,说话好跟放屁一样的!"
"日本矮子"则一个大耳光过去:"巴格牙鲁!"
一个耳光清脆响亮,打醒了周围看热闹的人,霎时围了十几个人,说理评论。吴升被这一耳光打出了血,埋在心底的血性突然井喷似的涌了出来。他像头狮子般咆哮起来,要上去和日本人拚个你死我活。他这副架势确实也够吓人,像是要人命,便也有人会阻挡。谁料这时又冒出一个日本人,名叫前田,他手里拿了一支枪,对着吴升,喊出了一串杭州人根本听不懂的日本话。
"他要开枪了!他要开枪了!"有人便提醒吴升。
吴升气昏了头,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叫着便冲上去,只听"叭"的一枪,打穿他一只裤脚。吴升一愣,红了眼,再冲上去,一把抓住枪筒,一枪就打进了天花板。
当警笛划破夜空,巡警直奔鼓楼的时候,小茶和杭天醉正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共享天伦之乐呢。听到人声鼎沸,杭天醉放下了孩子,让撮着拉着车载他直奔现场。几千个人已经聚集在那里。吴升被众人抬得高高,正在声嘶力竭地陈述经过。
巡警一看事情闹大了,怕出人命,趁着风高月黑,赶紧决定把多次郎和前田带回巡警分局。但行至皮市巷口,市民愈聚愈多,沈绿爱和林藕初这些女人们,也在下人的保护下拥出来,人多势众,大家叫着喊着,吓得前田不敢往下走,逃入万丰酱园店。杭天醉见了,爬上黄包车就叫:"冲进去——打!"
嘉和、嘉平两个远远地见着父亲在夜幕中的高高瘦瘦的身影,提一盏汽灯,一呼百应,十分激动。一边跳着,一边叫着:"妈,妈,爹,爹!"
沈绿爱见了也有些被感动了,没想到她这个风花雪月的丈夫,还有这样的胆量。只有林藕初,又惊又吓,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东洋人得罪不得啊……"
"怎么得罪不得,照样打他们,又怎么样?"
"前世作孽,叫别人去出头好了,他去凑什么热闹?"
"事情嘛,总要有人去挑头的照!"
"我晓得你不把男人当回事,你巴不得他出事情!"林藕初生气了。
"妈,你想哪里去了?你儿子光彩,你也光彩!"
这婆媳两个,一个手里牵一个孩子,斗着嘴,脚却不停朝人堆里走。走着走着,林藕初骂道:"该死的东洋鬼子,不在自家屋里好好呆着,飘洋过海到人家屋里来抢什么饭吃?强盗啊强盗!"
万丰酱园店,被杭天醉那一声喊,人群轰动起来,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呼喊着,叫骂着,拥挤着,几次试图冲进店内。巡警没办法,只得让日本人从酱园店的屋顶爬进泰安客栈,再带回分局。
吴升一看日本人跑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恰好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穿和服的日本人,他扑上去就一顿好打。那两个耳光扇过去,吴升痛快极了。日本人名叫羽田,是在日租界开照相馆的,被这两掌打得眼冒金星,趴倒在地。吴升拳打脚踢仍不解恨,还是杭天醉过来了,问:"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