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匠来见我。我说这里并不需要他。
在这类事情上,管家总是很明白我的意思,他对银匠说:"桑吉卓玛在这里是一切女人的领班了,你配不上他了。"
银匠大叫,说他爱自己的妻子。
管家说:"回去吧,土司真要成全你的话,叫他给你一个自由民的身份。"
银匠本可以好好求求我,他跟管家说话时,我就坐在旁边,但他脸上露出了匠人们骄傲的笑容,说:"土司会赏给我一个身份的。"然后,把装着银匠家什的搭涟放上了肩头,他都走出去几步了,才回过头来对我说:"少爷,我再回来,你打银器就要付给我工钱了。"
他的意思是说他再回来就是配得上卓玛的自由人了。我说:"好吧,我付给你两倍的价钱"
银匠转过身去,我从他背影上看到了孤独和痛苦。我记起来,,当初他是为了桑吉卓玛而失去了自由民身份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又尝到了他当初吸引住了我的贴身侍女时,口里的苦味和心上的痛苦。这回,他又要为了桑吉卓玛而去讨回自由民身份了。我为他的前途感到绝望。
银匠此行是没有希望,但人都是一样的,银匠也罢,土司也罢,奴隶也罢,都只想自己要做什么,而不敢问这样做有没有希望。站在书记官翁波意西的立场上,什么事情都没有意思,但他还是要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再冥思苦想。银匠都走出去好一会儿了,我才叫尔依骑上快马把他追回来,银匠看到行刑人来追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一路都在擦汗。尔依却把他带到妓院里去了。在那里,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银匠嗅到了烤肉和在骨头汤里煮豌豆的香味,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姑娘们把他扶上楼,他在床上吃完了两大盘东西。在姑娘肚子上使劲时,还在不断打着饱嗝,他实在是吃得太饱了。
桑吉卓玛从温泉牧场上回来了。她空手而回,那个姑娘已经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我跟从前的侍女坐在一起,相对无言。她悄声问我,是不是怀念过去。我不想说话。她叹口气,说我是个有情义的主子。我告诉桑吉卓玛银匠来过了。这回,轮到她叹气了。我知道她爱银匠,但如今,她实际上是一个官员了,她很清楚,只要哪一天我当上土司,她的奴隶身份会立即消失,所以,面对这个问题时,她沉默不语。
尔依进来报告银匠在妓院里一面打着饱隔一面干事时,桑吉卓玛流下了眼泪,她说:"感谢少爷使银匠得到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