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悦光脸上浮现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说:“我想,以后我们会谈得来的,你们以后要做好学生的决心我要报告邵校长的!”窦平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家霆。他不了解马悦光,正面话也是要作为反面话听的。他一定觉得家霆的话也很玄。-
外边,有同学在大声叫:“窦平!童家霆!”听出是“博士”、“南来雁”他们的声音。他们一定是不放心,所以在外边高喊助威。家霆给窦平做手势:“你去,跟他们说一说,我们马上就谈完了,免得他们不放心。”
窦平应了一声拔步外出。他这里刚出门,马悦光忽然笑着向家霆点点头。一股热浪“轰”地冲上了。家霆洋溢着喜悦,也笑着点头,觉得心是相通的。
这天半夜里,又下开了霏霏的小雨,蚯蚓在草丛泥土缝中被雨水淋得断断续续哀鸣,荒村的狗吠声也时而响起在耳边。这正是四川多雨时节。在蜘蛛穴下的青石板路上,那支士兵押运的由囚犯和骡马组成的运煤队伍又在淅沥的雨声中,在漆黑的暗夜中从西向东负荷着沉重的煤炭路过了。铃声先传来,然后,慢慢地,铁链声、骡马的蹄声接着传来。一下下都仿佛敲打在家霆心上,久久地鸣响在耳际,萦回不断。
家霆仰面躺在竹床上,周围是昏天黑地的夜。他清醒地沉默着。穿着旧蓝布长衫的赵腾老师戴着眼镜、头发蓬松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仿佛听到赵老师在说:“曙光从黑暗中诞生,春天从冰雪中走来。”立刻,又出现了那摔倒在面前递橘柑过来的白胡子犯人的身影。赵腾老师是不在人世了!今夜,在这运煤队伍中,白胡子的革命者一定又正在皮鞭下迈着艰难的步伐吧?
家霆的心凄恻哀痛,却又充满着信念和希望。同寝室的“博士”又在咬牙了,“南来雁”也在打鼾,家霆感到“老大哥”施永桂并没有睡着,听到他有轻微的唏嘘声。家霆明白:他心里想的一定和我一样。
就在那一个夜晚,当运煤队的铃铛声在迷茫的黑暗中远远逝去后,家霆又听到了几江汹涌的江水在默默中奔流的“哗哗”声。它引人想起黎明时船夫在江上拉纤时唱的“川江号子”。家霆似乎领会到了生与死搏斗的严峻,一种神圣的献身感情在心中萌发。他觉得自己突然更成熟一些了。
学校里的风潮似乎要平歇了,谁知风云突变,第二天早饭后,想不到竞发生了一件绝对意想不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