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鹏程是在一个偶然机会领略到姑娘的美丽的。他当支部书记不久,一次从镇
上开会回来。当时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太阳一出,漫山遍野银光晶亮。走到村头时,
岳鹏程见雪地里站着一个姑娘。姑娘穿着一件黑呢子大衣,脖子和头上裹着一条白
色头巾。一身黑,在雪地里显得分外醒目;白头巾又使醒目变得十分和谐高雅;高
雅中透出的青春的活力,映着红润动人的面庞,使她仿佛全身都罩在一层圣洁的光
环里。岳鹏程断定是城里来的一位阔小姐,走到跟前正眼没敢瞅一下。那姑娘却迎
着他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鹏程哥,回来啦?”
那时村里的支部书记,绝少有人以官衔相称。长辈、年长的或同辈、同龄的,
直呼其名;辈分小年龄小的,则在名字后面适当地缀上哥、叔、怕、爷等尊号。那
是一种同志式、宗法式的称谓,与官场风气绝无瓜葛。
岳鹏程站住,惊讶地打量着,一时认不出姑娘是谁。
“鹏程哥,我是秋玲,向晖的姐姐,彭……”
岳鹏程这才恍然大悟。秋玲小时候的模样他是见过的。女大十八变,加上自己
在外边当了几年兵,回来后又一直在矿山上。如果不是秋玲自我介绍,他怎么也不
能相信这会是彭彪子的女儿,他细细打量,那大衣和围巾都是很旧的,甚至有几分
寒酸——后来才知道,那是姑娘舅舅留下的旧衣物。但这旧的、寒酸的衣着穿到秋
玲身上,竟然也是那样脱俗和雅致。
“玲妹,大冷的天,你这是……”
“等俺小弟放学,那条雪沟我怕他过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