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找到了吗——这个董小宛?”
金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进入大殿搜寻的那几个衙役匆匆走了出来,像是回答钱谦益的问话似地说:“启禀金爷,没有找到。”
“啊,怎么找不到!”金三发急说,登时拉下脸来。
衙役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吱声。
“再给我搜!”金三跺着脚叫。
“是,金爷!”衙役们答应着,迟迟疑疑地走开去。
站在前面的香客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下,后面的人跟着骚动起来,随即又怕冷似地挤到一块。
“人这么多,仔细瞧瞧,看看有没有躲在人堆里。还有,那些和尚的房间,都给我里里外外搜一遍!”金三发狠地命令着。
听说要搜查住房,在场的僧人都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望着茂林长老。
茂林的神色有点尴尬。他显然觉得对方并无官府凭信,便要搜查僧房,实在欺人太甚,但是如果不让搜查,又仿佛寺里真的藏着什么女孩儿似的,传扬开去,更加不得了。他犹豫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说:“搜吧,还是搜个清楚的好!”
如果金三不下令搜查僧房,或者虽然下令搜查僧房,但茂林长老不是这样回答的话,钱谦益也许就会对这件事罢手不管了。因为,最初他虽然打算教训金三,后来转念一想,迫在眉睫的那件大事还没有着落,实在没有必要去争这份闲气。他还想到田弘遇是当今皇上的老丈人,他的女儿田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个妃子。
父女二人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将来自己人京复官之后,许多事情只怕还得仰仗于他,也实在不便得罪。但是,眼前这个姓金的家伙却不见好就收,似乎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内;而茂林长老遭此凌辱,也丝毫没有向自己求援的表示,仿佛看透了自己并无能力保护他似的。这就使钱谦益感到了一种被人藐视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又由于近两天来的等待、烦恼和失望而变得难以忍受。“哈哈,瞧吧,钱谦益!
在别人眼中,你已经成了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废物了!”他恶毒、快意地对自己说。
同时感到这些天来——不,这十多年来所积存下来的苦恼、怨毒和愤懑开始在胸膛里翻涌,他极力试图压抑它,却反而使它急剧地膨胀起来。
“慢着!”他费力地喊,声音是喑哑的、微弱的。
金三回头看着他,安抚地微微一笑。钱谦益却觉得,这微笑仿佛在说:“老头儿,你就呆着吧!没你的事,你也拦阻不住咱!”
“站住!”钱谦益蓦地怒叫起来,声音大得连自己也有点吃惊,“不许你们胡作非为!”
全场的人,包括金三在内,都愕然呆住了。
“不许你们胡作非为,听见没有?”钱谦益跺着脚又叫。
“钱老爷,是这样的——”金三被钱谦益的气势所震慑,他的口气不由自主地软下来,“我们走失人口……”“胡说!这戒幢寺是清净佛地,这位茂林长老是有道高僧,怎么会收藏你的女孩儿?”钱谦益瞪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