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泰然地合上两眼,像沉沉入睡一样,他的病情在这以后一段时间里渐渐稳定下来。
繁星在天。大野里传来梦幻一般的仲夏夜的乐曲。从稻田里传来蛙鸣,从草棵里传来虫吟,鱼在水面上的喋喋声,露珠从树叶上滴落的声音,这一切隐密而微妙的声音,像一抹淡淡微云在悠悠飘荡。兵团前线指挥部在一座被炮火摧毁的村舍旁边搭起帐篷。警卫员小陈用四根小线绳拉开四角,吊起美国蚊帐。秦震朦朦胧胧继续沉睡着。像每一个心脏病发作的人一样,他特别需要安静地睡眠,他睡熟了,发出舒畅的鼾声。这鼾声于是也变成仲夏夜乐曲中一种柔和的颤音,和所有声音揉合在一起,起伏、荡漾。
六
严素守在秦震身旁,她为了他偶然发出的一阵阵急促的喘息而焦灼,为了他进入酣睡状态而高兴。
下半夜,不知是什么时间,帐篷外一阵沉重的咚咚脚步声把秦震惊醒。迷迷糊糊的严素也惊醒过来。她深怪来人鲁莽,马上要严厉制止。却听到梁曙光在那里同人悄悄谈话,秦震也已经发问:
“有情况吗?”
“是天柱来了。”
“赶快叫他到我这里来!”
严素不依:“副司令,你还是……”
“这事例外,严医生!”
一盏捻小了灯芯的小马灯,昏暗的光线照出梁天柱庞大的身躯。从在武汉见到他以后,秦震就喜欢这个精干而又勇猛的汉子。经过酣眠之后,他似乎霍然而愈。他问:
“游击队会师了?”
“在火线上会师,很多游击队员都哭了。”
梁天柱用几句简括明了的语言,叙述会师情况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说:
“地下党让我送来一封机要信件。”
秦震接过信,梁曙光取下马灯,举在床头上为他照明:
$R%黛娜已被敌特押往沅陵方向,详情待查。$R%
本来还牵住一条线,现在一切都音讯杳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