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会撒豆成兵,还不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人家一个个都奋勇当先……”
“我代表工程兵感谢首长、感谢大家。现在,我得给河那边打个电话。”
现在看来,张凯平顺得多了。
他又瓮声瓮气吼叫起来,不过不是那样急火火,而是乐吟吟的了:
“什么?……什么?……防空,告诉你,兵团副司令在这儿坐镇,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的任务就是组织人手,抢运弹药……一个半小时过几辆空车?……什么?……五辆?伙计!……咱们不能让前线战友拿炮筒子当刺刀捅人呀!……不是五辆,十辆,是五十辆!”他又恢复了他那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秦震虽然觉得他在用话压人,但确实有一种不平凡的魄力,在这种时候,这倒是很重要的。因为秦震想到:命令下达了,方案实施了,但一切并不等于百依百顺,万事大吉,还要做最坏的准备。他想到阵地上去,刚跨脚往外走,忽见张凯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张凯从顶梁柱上取下马灯,一下变得轻手轻脚,向坑洞一个黑暗的角落走去,好像那儿有个什么秘密。秦震不觉惊奇地跟他走去,他看见马灯照处,在一堆弹药箱摞成的床铺上,睡着一个小女孩,洞内外闹得如此翻江倒海,她却睡得十分香甜,苹果红的小脸上漾着微笑,细小的眉毛动了一下,小嘴巴咂了咂,两个小酒窝跟着蠕动了两下。秦震立刻问道:“怎么圆圆还在这里?”“跟地方上联系过,她们那个村子都炸尽烧光,……可怜这个孤儿,给谁供养?”张凯只顾说话,也没注意秦震怎么知道这孩子叫圆圆。秦震心思却一下沉重起来:“天下还有多少孤儿,我们不养活谁来养活?”待还要说话,只见张凯旋风一般转过身连声喊:
“通信员!通信员!”
从黑地里走出一个胖墩墩小战士,答应着:
“有……走吧!”
“你走,走哪儿?”
“跟你去执行紧急任务。”
张凯在他胸口上戳了一下:
“我叫你留在这儿,寸步不移。”
小战士茫然。
张凯向那角落一指:
“你留在这里,好好给我们看好中华民族的后代。”
秦震对于这个看起来鲁莽的人,竟说出如此哲理高深的话,不觉为之惊喜。但从中也领略到,张凯此去,他有破釜沉舟,一决生死之概。秦震大踏步走出洞口,向电台车走去,一看,小吉普、中吉普上只剩下一个服务员,一个译电员,在忙碌工作。他不禁诧异:“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译电员抬头回答:“不是你命令一于人等都投入抢渡,难道我们袖手旁观?这是小赵带的头,你可莫怪别人。”“怪?我还要传令嘉奖呢!”秦震于是喜洋洋、急匆匆朝河边走去。他眼前展现了热火朝天的场面:桥梁上传来嘶叫声,敲打声,杂沓奔跑的脚步声。待他定睛一看,周围在火热阳光下,到处都是憧憧人影悠忽荡动,有的背弹药箱,有的扛木料。大河边已经堆起小山一样一堆弹药箱,河面上有人撑筏子向对岸运弹药,一时之间,大河之滨已成为工地、战场、火药库了。人们谁也没考虑这儿有多么大的危险,只是紧张、热烈地展开一场大搏斗。
秦震看到自己点燃的热潮如此动人,而热潮一下反过来又推动了秦震。他走到桥头,向一个战士大声喊道:
“叫你们连长来!”
不一刻时间吴连长来了。
秦震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