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里,天星把湿漉漉的棉衣裳、棉鞋往地下一扔,爬上床,倒头便睡。
"啧,啧,瞧瞧这双鞋,跟淘沟的似的!"韩太太皱着鼻子,给他搁到炉子跟前烤着,"你跑了五百里地是怎么着?到底上哪儿去了?"
天星只当没听见。
"饿到这会儿,也没吃饭?还给你留着饺子呢,叫姑妈拿饼铛??,吃了再睡?"韩太太又说。
"得了,得了,我早就吃了!"天星终于开口了,嘟嘟囔囔地背对着她说。
"在哪儿吃的?"
"同事家里头。"
"哪个同事?"韩太太一步跟着一步地追问,"天星,跟那些汉人来往,甭管多厚的交情,可不能吃人家的饭!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车间里头除了你,不是再没有咱们回回了吗?"
"嘁,您认得谁?"天星极不耐烦地说,"小容子不是回回吗?"
"小容子?哪个小容子?"
"容桂芳!知道了吧?"
"噢!"韩太太想起来了,刚才,她只是在男的里头盘算,没把她打到数里,"女的啊?你在她们家吃饭?"
"怎么着?不许吃啊?"天星像是吃饱了枪药回来的。
韩太太大吃一惊,无论如何,她没法儿想象这个倔儿子还会和女同事有来往,而且还在人家家里吃饭!
"你几点到她们家去的?"
"下班儿就去了。"
"就一直待到这会儿?"
"您可真是的!还不许在外头遛遛啊?"
"遛遛?"韩太太不禁打了个冷战,"就这天儿,三更半夜的,你遛个什么劲儿?"
天星红着脸说:"妈,您......怎么还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