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女主人回家了。
夏竹筠把大提包往沙发上一丢,顺手打开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注意到房间里有个女客人,便怪声怪气地说:“哟,怎么不开灯啊。”
然后又高声地叫道:“圆圆! ”
楼下没有停着“丰田”或是“奔驰”,家里的客人肯定是个平头百姓。
郑子云皱了皱眉头,向夏竹筠介绍着:“这是报社的叶知秋同志。”
夏竹筠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点点头:“请坐。”没等叶知秋回答,又叫了一声:“圆圆! ”
叶知秋发现,当夏竹筠把目光从一件东西移到另一件东西上去的时候,总是闭着眼睛来完成这一目光的转移。再加上她一切动作都慢得过分,就给人一个十分傲慢的印象。
郑圆圆从自己的房问里走出来,从她蓬乱的头发可以猜出,她大概刚从床上爬起来。
“你又躺在床上看书了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样会变成近视眼。一个女人戴眼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夏竹筠完全不顾叶知秋是戴眼镜的。
郑圆圆和郑子云立刻感到极大的难堪。仿佛这没有教养的话是他们说的。两个人都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场面。倒是叶知秋没事儿人似的接着说下去:“是的,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夏竹筠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也根本想不到丈夫和女儿有什么必要因她的行为而害臊。她打开一个大纸包,自管自地说着:“我给你买了一件浅蓝色的登山服,鸭绒的,又暖又轻,现在很多女孩子都穿这种衣服。”
郑子云似乎没听见:“吃晚饭吧,好不好? ”然后对圆圆说:“请吴阿姨开饭吧。”
精明的吴阿姨,显然知道圆圆的吩咐是不作数的,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过来:“夏同志,要开晚饭吗? ”
夏竹筠看看手表:“好吧。”然后想起,“今天有客人,添点什么菜了? ”
叶知秋看见,她腕上的皮肤是细腻的,雪白的。细细的金表链勒在手腕上显得紧了,她已经开始发胖。
吴阿姨在围裙上揩着她那双并不需要揩的胖手。永远是一副刚刚放下又累又脏的苦差事的样子:“今天是星期天,我多买了些菜,准备着有客人来的。一只母鸡,自由市场上买的,七块多钱……”
“七块多?!”夏竹筠插嘴了。
吴阿姨赶紧补充情况:“因为是活的,贵一些。还买了几斤黄鱼……”
大家全站在那里听吴阿姨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