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跑到地安门邮局,才打上了公用电话。就是那个隔音间,
就是那架电话,两个钟头以前,澹台智珠也利用过。
她费了很大劲,才挂通了她爱人那个单位的长途。时逢星期日,
单位里只有值班员,而值班员并不知道她爱人患病的事,但詹丽颖却
一通上话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倾泻起她的愤慨与不满来:「你们怎么搞
的?领导都跑哪里去了?怎么不管我爱人的死活?中央的知识份子政
策,你们落实得也太差了!什么?不知道?凭什么不知道?!怎么可
以不知道?!跟你们说吧,你们的心思我全明白——就因为我爱人要
调走,你们就如此冷漠无情!哼,我要向中央反映!你们等著瞧吧!
什么?……查一查?问一问?还查问个什么?我都接著电报了!等一
等?等多久?你找领导去?好,我等!你去先告诉他们,我詹丽颖不
是好欺负的!我到了就跟他们算帐!不,一会儿就跟他们算帐!你告
诉他们,我爱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要负法律责任!」
她气鼓鼓地挂了电话,等对方再打过来。
隔音间外有人敲著玻璃门,催她快点。她爽性推开门,伸出头来,
对那人说:「你别处打去吧!我有急事,这电话我包了!」
那人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当即跟她争辩起来:「公用电话大家
用,你一个人怎么能包下呢?何况你现在又不打……」
「我等长途。」詹丽颖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能让别人插进来。我
的长途说不定马上就过来。」说完「砰」地关上了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