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比如那里头的杨白劳软弱无能,这里头的杨白劳英勇不屈,等
等。他却全然听不进去,人家费老大劲说完了,他却表态说:『我看差
不离,就是这里不用那脚尖子跳,兴许更顺眼。』你说拿他有什么办法!
粉碎 『四人帮』以后,重演歌剧 《白毛女》,他在电视里看了,照样流
眼泪。我跟他说:『如今芭蕾舞跳的那种不能演了。』他不以为然,对
我说:『干吗不演了?我看也挺好。就是少用脚尖子走路,兴许更好。』
你看,他什么时候都保持他个人的看法。我爱我爸,就是因为他有这
么一个稳定的、厚实的、淳朴的人格。他用他的这种人格力量,启示
了我,使我的灵魂善良、纯净。
「那么,你要问我了,他不是七级钳工吗?怎么又当了修鞋匠呢?
那是前年的事。他才五十四岁,可他提前退休了,为的是让我二姐进
厂去顶替。这就要说到我家里别的人了。先说我母亲。她就是咱们北
京郊区顺义县的人,是我爸的师傅把她介绍给我爸的。他们也是一见
钟情,认识不久便结婚了。后来我妈妈也进厂当了工人。我们家开头
就住在工厂一间十多平方米的平房中。一排一排的那种简易平房,一
间屋子住一家人。我家人口最多的时候是六口人,我奶奶,我爸我妈,
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哥哥——那哥哥七岁的时候得病死了。全家挤著
睡,连个收音机都没有。过春节的时候买张年画贴到墙上,一年里头
把画上的每个细节都看熟,那大概便是我家的文化生活了。后来奶奶
去世,姐姐们长大,三年困难时期,我妈生下了我。说起来要多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