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清死了?”李麦听着眼里涌满了泪水,她感叹着说:“多好一个庄稼人啊!唉!……”
长松说:“要说种庄稼,他是咱村的头一把手。一辈子老老实实,没和人犯过脸青脸红。谁想得到……唉!好人不长寿。”
大家叹息了一阵子,杨杏又说起老清婶来。她说:“以前她就在南边那个窑洞里住,住了三年多,后来搬到城里铜驼街住了。人家现在过得还不赖。爱爱学会了说大鼓书,还是这洛阳
城的名角儿。后来,又认识个当官的,吃喝穿戴全由这个当官的包了。老清婶也变样了,吃的是白面馍,穿的是绸褂裤,还戴上了金耳环,脸也白了胖了,可享福了……”
长松摇摇头说:“别说了,那算什么享福?享这样的福,我还嫌……”
杨杏笑了:“嗨!你这回腰杆又硬了。当年要不是爱爱心肠好,找了医生,帮你治好了腿,如今你还瘸着腿哩!”
长松说:“爱爱心地好,这我知道,就是……”他没有说下去。
李麦听他们的话因,知道这里边有些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多问。她故意把话岔开说:
“咱们家乡的人,叫我说也算能。连王跑在外边还卖了一段药,小马庄的马乐,学会给人家拔牙。这些人在家里赶牛腿,连句话也不会说,想不到出来逃荒,倒什么都敢干了,爱爱学会说书,就差个唱戏的了。”
小强指着四圈说:“俺四圈叔会唱戏,还登过台哩!还把人家大名角拱到了台下……”
四圈说:“吊孩子,哪……哪壶水不开,你……偏提……提哪……壶!”
李麦说:“哟!这四圈会唱戏,倒是个新鲜事儿,你扮什么?”
四圈说:“我……我什么也不扮,别……别提这件事了!八……八辈子不唱……唱戏,我也不……不……想它!”
李麦故意问:“是嫌你个子太高了?”
四圈说:“个……个子他们难……难找,我……我……我吃不了那…门子艺饭。”接着他把扮演《敬德打虎》的事儿,结结巴巴说了一遍。他说时自己没有笑,大家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特别是小响,脸朝着墙不敢看他,一看就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