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着,你进来吧!”里边的女人说。
“你点着灯嘛!”四圈仍然站在门外。
灯点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懒洋洋正在下床。她就是“大五条”。
四圈看着那盏小煤油灯说:“还没有装电灯啊?”“大五条”叹了口气说:“谁给我装啊。我也拿不起电费。”她习惯地掠了一下头发,笑着说:“怎么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四圈说:“我……我今天没钱!”
“大五条”说:“没钱来坐一会儿怕什么?钱也不是亲爹亲娘,人也得有个朋友。给!”她说着从床头抽出两支烟,一支递给四圈,一支自己吸着。
她给四圈点烟。四圈抽了一口又放下说:“饿坏了!皮大姐,你这儿有吃的没有?一天没吃饭了。”
原来这个“大五条”姓皮,叫皮柿花。她老家是江苏扬州人。原先在吉庆里当妓女,因为得罪了老鸨,被妓院筛了出来。她们这些人,是比妓女更悲惨可怜的女人。有时候晚上拉一个客人,从客人身上掏几个钱;有时候拉不来人,给人家拆洗点衣服被褥糊口。
老皮看着四圈头上渗出的汗珠,拿着烟的手直颤,知道他饿
得狠了,说:“我这儿可没有好吃的。”说罢,从屋里端过来一个馍筐,里边放了三个半窝窝头。她把馍筐放在四圈面前说:“吃吧!”
四圈的眼里闪出了光。他拿起窝窝头就吃起来。可能是饿得厉害了,他觉得这高粱面窝窝头,比“扬州饭庄”的富春包子还要好吃。
老皮看三个半窝窝头像融雪一样,不一会儿就被他吃光了,便不声不响地给他热了热剩面条。
四圈说:“够了。”
老皮说:“够不够我知道,你就吃吧!”说着她又把热好的半锅剩面条端过来。四圈没用碗,用勺子就着锅喝着。呼噜噜,呼噜噜,像往老鼠窟窿里倒一样,不一会儿又把半锅汤面喝完了。
吃罢饭,四圈有了点精神。他说:“老皮,我那个棉袄能卖掉不能?”
“包车不叫拉了?”老皮看着他问。
四圈点了点头。老皮又问:
“是偷他了,摸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