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卖狗皮膏药,我问你办没办手续?”
他装出一种奇怪的样子,似乎那是属于普通常识:“当然有,那是我的职责范围,其实这支枪怕还是于书记过去打游击时候的古董了……”
旁边有人申斥他:“什么于书记?”
保卫处长连声说:“是,是。”
“用不着你给他吹,打游击又怎么啦?长征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井冈山的骡子照样也得杀。”
高歌早看出保卫处长与于而龙沆瀣一气,枪上做不出什么文章,便捧着那份烈士花名册走过来:“你给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很明显,被当成一份秘密联络图了。因为造册的老林哥文化水平不高,几笔字写得歪歪扭扭且不说,仅那花名册上,他所留下的记号,数码,标志,手印等等无法解释的名目,即使把老事务长从阴间请回来,他自己也未必能说得清,更何况于而龙,何况保卫处长。
大个子愣住了,直眨眼,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才刚夸下海口,说保险柜里的一切一切,都全部了解。
“那你说说看,名单上画的那些暗号是什么意思?”
正在葡萄架下收拾什物的于菱,对于被“礼请”出老房子,心里本来不痛快,他和高歌还算是同过学的,包括柳娟,都是学校宣传队的积极分子,也许因为熟悉,才没好气地说:“看不出来么?是本变天账!”
于而龙瞪他一眼,瞎说些什么?还嫌不够热闹么?
“是的,眼睛睁大些,一本变国民党的天的账!要不是他们献出生命,打出个新中国;高歌,你今天最多混得跟你老子一样,给老爷们开车,决不能一步登天,抖到自己屁股后边也冒烟啦!”
“于菱,你小子放老实些!”
几个四肢发达的喽喽簇拥上来,显然要收拾于菱一顿,但是,于菱挺身跳出来,一点也不是他父亲所想象的那样软弱,毫不怯懦地应战,像一头愤怒的豹子。
看来,一场激战是免不了的,剑拔弩张,拉开了架势,而且结局分明,于菱会被认为是阶级敌人的反扑给群众专政起来。幸好,王纬宇风驰电掣般地来了,他把已经厮打在一块的双方解开,和高歌耳语了几句,算是免除了当场被扫地出门的厄运,在部大院里给了现在的一套房子。
于而龙始终可惜那架玫瑰香葡萄,正在盛果期,全给糟蹋了,后来搬进去的两家暴发户,因为孩子到秋天争吃葡萄打架动武,以致脑袋开瓢,他们搞了个彻底措施,干脆连根都铲除了。其实,他们毁坏的岂止一架葡萄,那样巨大的实验场都名存实亡了。
就这样,他们被逐出了老房子,在那困难的时刻,还真亏了王纬宇伸出了友谊之手……
搬进部大院,直到今天,谢若萍提起来也还是感激王纬宇,只有一个人不承情,那就是软硬不吃的于而龙。
同样,那位笔杆子夏岚倒一直埋怨她丈夫,办了一件愚蠢的事,把这一家弄到眼面前,碍手碍脚。
“夫人!”王纬宇说:“你要知道运动刚开始的时候,羔子们像咬红了眼的狗一样,要于而龙一趴到底,我就该上断头台啦!让他搬到部大院,比到喜马拉雅山还扎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