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拉出仓屋,五花大绑地给推搡着,押上了陈庄沿湖的一溜长街。
“我们犯了哪家王法?”
“犯了法,还问?”
“你们凭什么抓人?”
“没罪会抓起你来?”
逻辑再简单不过:当法律成为权力的奴婢时,只有傻瓜才会提那样的问题。
哐!哐!他们筛着一面破锣:“看游街的!看游街的!……”
那些吆五喝六的区丁、保安队们,推搡着,殴打着,骂着,吼着。
他们像饿狼似的扑过来,恨不能把这两个渔民给撕个粉碎。尤其对芦花,那些两条腿的畜生要更加凶暴残忍,他们围住她,用淫猥的眼光,和下流的话,朝她吐唾沫,狠命拽她的头发,往她身上涂阴沟泥,撕她的褂子,恨不能剥光,这帮禽兽啊……
“叫你们尝尝跟着共产党的甜头……”
“共产党给了你啥好处?”
“跟共产党的下场就是这样——”
一个保安队抓住于二龙,那时他太虚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被狠命地一推,俯伏着跌倒在泥泞的街心里。
“装死,站起来,共产党救不了你!”
芦花掖住撕碎的褂子,掩住裸露的胸,那些无耻的保丁,直扇她的嘴巴,她腾不出手遮挡,只好任嘴角哗哗地往下流着鲜血。
哐!哐!锣声一阵响似一阵。
“看清楚了吧!他们要把共产党给引来呢!现在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紧紧他们的骨头,哪晓得马王爷长几只眼?”拳头、棍棒、枪托,又像雨点似的落在他们身上。
围裹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他们所遭受到的苦痛越来越重,除了那群畜生,还有被蛊惑鼓动起来的狂热分子,一齐压在他们头上。
狂热分子眼睛要红起来,那手条也是很辣的,他们有的撇砖头;有的骂大街;有的钻到跟前踢几脚捶几拳以泄愤;有的装作正经,啐芦花不要脸;有的瞪着眼说于二龙偷过他家的鸡……
人在没有嘴为自己辩护的时候,加上什么罪名也只好无可奈何地随它去了。